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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甩了,他被温青甩了——这是戚凡最直观的感受。
他极少喝酒,也不知道前一晚的醉相到底是有多难看,一觉醒来居然被红牌给罚下了场。戚凡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条消息,盯到那小小的字体都开始重影了,他的心情十分复杂。
有惊愕,惊愕是因为找不到逻辑线的上游。温青为什么要甩了他?是他昨天晚上做错了什么,还是之前就一直有错而他自己还不知道?既然他一直都不知道,现在也不能知道。从前戚凡一直对自己的智商有着极高的自信,时至今日才突然明白那句老话——“女人心,海底针。”他着实嫩了点儿。
有解脱,解脱是因为连日以来的心结似乎找到了一个出口。他心知自己不能对温青的结婚意愿负责,那么即便他实在很有些喜欢这个姑娘,不管从道德上还是从理智上,他都应该停止继续靠近她的做法。温青在这个关头甩了他,过程如何不评价,结果上是没错的:他这样的男人,就是应该被甩。
但在这些情绪之上,戚凡的内心还涌起了一股淡淡的委屈。
呸!也不知道一个理性至上的人有什么资格谈委屈……
尽管想了好多好多,最终戚凡还是什么都没做,只是淡淡应了一句:“好。”
退档,达成。
或许这本来就是他们之间最好和最应当的结果。
马上就是农历新年,商量完退档之后,两个人的心情都轻松了不少,偶尔在楼道里遇见的时候,也能微笑着打一声招呼。可是,虽然他俩看起来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,实则还是在互相晾着,因为每次寒暄时明明都还有很多话想说,却都强行地憋了回去。
这一晾,就晾了一个月那么久,因为温青回家过年了。
平时工作中紧急情况太多,她总是不能好好的休假,因此一年下来攒下不少年假,腊月二十四就飞回了老家。温青的老家在祖国偏西北的地方,离改革开放和经济建设的辐射范围比较远,总体来说是一个传统观念和传统习俗都保存得非常完整的地方,因此,过年的气氛也十分的浓厚。
回家那天正是小年,当温青拖着行李箱推开家门的一瞬间,感觉家里就像遭了贼一般。
所有门窗皆大开,桌上椅上全都搁满了从各个角落里搜刮出来的物件——“腊月二十四,掸尘扫房子”,他们家正在扫房。
听见声音,温妈拿着拖把从卧室里出来了,看见温青之后,她立即眉开眼笑:“青青回来啦!来,今天大扫除,就差你帮忙了!”
温青上前去抱了妈妈一下,问:“我爸呢?”
“你爸腿脚不好,帮不上忙,在阳台上抽烟呢。”
进门放下东西后,她便跑到阳台上。温爸搬了把椅子坐在那里吞云吐雾,看见女儿回来了,也是一脸喜悦:“青青啊,回来啦,回来就好。”
出门在外又是一年,父母的头上都添了不少白发,令温青的心里有些发酸。不过,很快她就进入了角色,和妈妈一起做起了全家的大扫除。
说起来,温青和父母的关系能够回到这个状态,实在很难得。若是早几年,她本以他们会一直老死都不相往来的。
家家有本难念的经,温家的经比别家更激烈一些。
有句俗语叫“三岁看老”,温青从小就很叛逆,偏偏温爸是个中学老师,他思维古板,脾气爆裂,对女儿有着极强的管制欲,眼睛里容不下沙子。一强对一强,家中三天便有一吵,五天便有一打——温青的嘴皮子很利索,吵架的时候每每能将温爸气得七窍生烟,而温爸的绝招就是打,隔三差五便会在气头上把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打得鼻青脸肿。
听起来很活泼,而实际上,这样的童年给温青带来的只有折磨。
那些年,温爸对温青的所有期待只有一条:成绩。谁能明白日复一日、年复一年,除了有限的睡觉和吃饭时间之外,全都被关在一间5平米不到的没有窗的书房里学习的滋味?
很多时候温青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分数机器,从小被关在一个空荡荡的小黑屋里,看不见人,看不见光,看不见外面的花花世界,更看不见自由。唯一能够逃离魔掌的时候是寒暑假,她会被送到外婆家住一段时间,外婆对她来说就是全世界的温柔。
直到高三那年,父母向她隐瞒了外婆的去世,理由竟是害怕她高考受影响。
狂奔出校却最终没有见到外婆最后一面的那一天,温青在殡仪馆里哭得彻天彻地。那一天她刚刚度过她的十八岁生日不久,她十八年人生里全部的眼泪都不及这一天流得多。
作为十八岁生日的礼物,那天她得出了一个结论——人生这样荒谬,她不要做一个可笑的傀儡。
高考如期过去,她干了一件事:在填报志愿截止的最后一天,她跑到家附近的网吧里去,把温爸已经替她填好的志愿改了,从一家全国知名高校的热门专业,改到了另一家冷僻院校的殡葬专业。
改志愿这件事温青没有后悔过,但是后面发生的事情她后悔了。收到录取通知的那一天,温爸在气极的状态下开着自己的小摩托全速从学校往家里赶,要去找温青算账。路中间有不知什么人掉下的石块,他没看见,整车飞出去摔断了腿,直到今日依然还有隐伤。
腊月二十八,温爸在家里摆开了桌子写春联。自大学与家中决裂以来,温青已经好些年没有亲眼见到温爸写春联了,若不是去年年初温妈生了一场病,她匆匆赶回家照顾,或许家里的这层冰结还是解不开。
温爸的毛笔字是多年练下来的,比街上卖的春联漂亮多了,他写的是:
春安夏泰人长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