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、青眼 (第1/1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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染香闻言，心里一动，这人总是这样，猝不及防的叫你心里忽然一软，可转过头，他却说，医者父母心。染香就亲眼见着好几个姑娘被他细致体贴的照料打动，然后又被他这样的软软的回绝了。染香低低的吸了一口气，微笑着抬起头来，伸手夹起一块豆腐送到周蓠韬的碟子里，认真的对他说：“多谢周大夫，那下午我就让浅浅过去拿方子了。”

周蓠韬点点头，用筷子敲着小碗的边缘，和着清亮的打击声，他轻声唱着：“世事一场大梦，人生几度秋凉？夜来风叶已鸣廊，看取眉头鬓上。酒贱常愁客少，月明多被云妨。中秋谁与共孤光？把盏凄然北望。”“这是宋代苏轼的中秋词”，染香不由自主的跟着说了出来，“不过周大夫何以唱如此凄凉的曲调？”。“染香姑娘见笑了，在下不过是逆旅他乡，逢此佳节稍有触动而已。”“哦”染香答应了一声也便无话。

两个人的关系不过如此，温凉如水，甚至客套得生疏，每每偶一交谈，也是清淡如这小城的山水，不过是些浮生交情。吃完了饭，略说了些闲话，周蓠韬便落落有礼的说送染香回去，为的是过节了街上人多不安全。送便送吧，染香是这样想的。路过一个卖花灯的摊子，染香不由得停住了脚步，那摊子上买的都是些纸扎的花灯，画着些戏文人物。染香想买几个回去挂着也喜庆些，便对周郎中说：“周大夫，我想买几个花灯回去过节，麻烦你稍等一下。”周蓠韬含笑点点头，负手站在一边看染香挑花灯。染香选了盏八仙过海走马荷叶灯，刘海戏金蟾灯，还有一个就是画了些墨色山水的普通宫灯。周蓠韬歪着头说：“八仙灯送给徐姥姥，刘海戏金蟾送给浅浅，这个山水只怕是你自己的。”染香噗嗤一下笑了出来：“莫非你是算命先生？这个都算得出来？”周蓠韬一本正经地说：“姑娘也请给在下选两盏灯吧，在下晚上也好回去过节。”染香忽然心情大好，童心顿起：“行啊，不过我帮你挑了，今天的灯全部你付账。”周蓠韬假装睁大眼睛，伸手一摸钱袋，大叫：“啊呀，染香姑娘果然算盘打得响啊，今儿真是吃亏了。”染香一边笑着一边伸手取了两盏灯递给周蓠韬，忍着笑说：“我觉得这两个送你最好。”周蓠韬低头一看，一盏上面画着一个憨态可掬的醉鬼，一盏上面画着眼如铜铃的钟馗，连忙拱手道：“姑娘可真是看得起在下，刘伶名士风流，在下愧不敢当。至于这钟馗呢，邪魔勿近，奖善罚恶，在下更是差得远了。”染香这下可忍不住了，扶着腰笑得越发开心。周蓠韬叹了口气说：“唉，只是我今天本以为混了一顿饭，没想到结果倒要付灯笼钱，哎呀哎呀，失算失算。”染香摇摇头，伸手取过那几只灯笼，说：“咱们快走吧，家里浅浅和徐姥姥等着我关门过节呢。”周蓠韬点点头接过染香手上的灯笼都提在手里，付了钱，便随着染香回当铺。

进了当铺，门板已经上了一半。伙计们都回去过节了，只有徐姥姥和浅浅还在前头坐着喝茶，等染香回来关门过节。浅浅眼尖，看见那些个灯笼不由得笑倒在桌子上，嘴里还嚷着：“这都是谁挑的啊？尽是些古里古怪的？”跟着染香进来的周蓠韬无奈的放下灯笼：“还不是这位大小姐挑的，可怜我一路上被无数人侧目……”没等他控诉完，染香白了他一眼:：“还说呢，人家一看我们走在一起，就知道你是替我拿着的。人家侧目侧的也不是你啊。”徐姥姥赶紧接过来瞅瞅：“古怪？我瞅着倒挺好看的。”又延周蓠韬坐下，着意浅浅倒茶，跟着说：“周大夫，谢谢你送我家染香回来。眼瞅着这阵子你忙里忙外的，您家里只怕没被备下过节的东西吧。待会儿啊，我让染香给您预备些月饼果品，你捎回去也好好过个节。”周蓠韬看看一旁走入柜台看账本的染香，估摸着她听不清这边的说话，低声对徐姥姥说：“姥姥，我看染香姑娘是被吓着了，这几日要喝几副安神的药。不过那天送来的那个病人还在我家里，得他醒了我还要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。染香这些日子最好就别去我那边，等下就让浅浅跟我去拿药好了。”徐姥姥笑得脸上菊花儿似的连连点头称好。浅浅倒了茶来，也坐在一边，小声问：“周大夫，那天那个疯子是怎么回事啊？”周蓠韬摇摇头说：“哪里能够知道？他也不过是昨夜里才救回来一条命，这会儿还晕睡着呢，我也是让人看着他这才敢出来走走的。”话锋一转：“浅浅，等下你跟我回去给你姐姐拿几副药，我看你姐姐是吓着了，脸色发青，估计这几夜都没睡好。”浅浅指指柜台里忙碌着的染香说：“可不是，先是翻来覆去睡不着，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动不动被吓醒。我说，周大夫，怎么好像对我姐姐青眼有加啊，一会儿送她回家，一会儿又这么关心她是不是不舒服。”“你个小妮子，”徐姥姥赶紧拍了浅浅不安分的小脑袋，“就知道胡说！”周蓠韬喝了口水低下眼眸，淡淡的说：“医者父母心，这原是我的本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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